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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华忆旧时,江南苹与《北平笺谱》的雅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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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文人雅士往往自制笺纸,以精致华美的信笺、诗笺标榜其高雅。一九二五年,时年二十四岁的江南蘋为琉璃厂清秘阁作花卉笺十幅,皆水墨写生之作,虽折枝小品,一花半叶,却也生动传神。款识书法则俊健古雅。尤为难得的是,数年后,这些花卉笺被选入《北平笺谱》,留下了颇有价值的文化遗产,也留下了赞赏与追慕。
“蕉声不因雨,月色已如霜。”“梅花如月月如人。”“澎湃新闻·艺术评论”刊发的此文回眸江南蘋题在《北平笺谱》中花卉笺上的诗句,令人感慨旧时月色,依然动人。

江南蘋抚琴
笺纸自古便是文房清供,是文人诗文唱和、书信往来之品。花笺有着悠久的历史,古代文人雅士往往自制笺纸,以精致华美的信笺、诗笺标榜其高雅,不入俗流。笺谱是一种木刻版画笺集,是结合了绘画、雕刻、印刷等工艺的绘画技术。清代中期,学者钱泳作《履园丛话》,笔记中已然指出,花笺有“精妙绝伦者”,亦有“粗俗不堪者”,从两个方面对花笺作出区分。花笺的雅俗之判,犹如云泥。直到二十世纪三十年代初,郑振铎先生踏遍北平琉璃厂搜集花笺之时,还经常遇到不少粗俗的货色,有的纸劣工粗,墨浮色脱;有的刻印草率,版片错乱,色泽不匀,只让他摇头叹息,不予采撷。可见提高花笺上的风景,是个亟待解决的问题。


《北平笺谱》
鲁迅、郑振铎于一九三三年十二月合作编选出版的《北平笺谱》,是一部传统水印木刻笺纸集,也是中国木刻版画的经典之作。共收木刻套印彩笺三百三十余幅,瓷青纸书写,六册一函。每一笺式,套色印刷多次始成。其中笺样复杂,用色调匀,刊印精到,在中国历来笺谱中,未见有如此书之充足具备者。内容分博古笺、花卉笺、古钱笺、罗汉笺、人物笺、山水笺、花果笺、动物笺、月令笺、指画笺、古佛笺、儿童画笺等,均由当时荣宝斋、淳菁阁、松华斋、静文斋、懿文斋、清秘阁、成兴斋、宝晋斋、松古斋等九家藏版选材刻就,包括“现代制笺第一人”林琴南的山水笺、大画师陈师曾的诗笺、齐白石的人物笺、吴待秋的梅花笺、陈半丁的花卉笺、王梦白的罗汉笺以及齐王诸人合作的壬申笺、清末为慈禧代笔的女画家缪素筠的花鸟笺、戴伯和的鹤笺、李柏霖的花卉笺、王振声的动物笺、姚茫父的唐画壁砖笺和西域古迹笺等,时人评价:“为诸笺之‘白眉’。”书衣题签,由鲁迅好友沈兼士先生写,他是中国语言文字学家,曾在老北大任教。书体为行草,沉郁雅致,古朴隽永,加盖“沈兼士”白文印。扉页为“书坛宗师”沈尹默所题,他是沈兼士之兄,也是鲁迅好友。书体为行楷,书为三行:“鲁迅西谛编 北平笺谱 尹默”,名下加盖“沈尹默印”白文印。书前有鲁迅、郑振铎序各一,分别为“中国现代语言学奠基者”魏建功和“中国古代文论研究领域巨擘”郭绍虞手迹。魏建功是鲁迅弟子,一手唐人写经风格的书法,笔画丰腴,字体秀整,一丝不苟。文后加盖“鲁迅”白文印和“天行”朱文小印。书后附郑振铎《访笺杂记》,说明当时与鲁迅远道蹉商、书函往返遍访各铺、商铺镌印的经过。该书初版印制一百部,很快售罄,于是在一九三四年又重印了一百部,在第一版的一百部中,鲁迅自己留下了二十部,除自存外,主要是赠送给了朋友。这也正如鲁迅当年所说:“至三十世纪,必与唐版媲美。”而今,这部笺谱尤其是第一版已经成为弥足珍贵的文物。
鲁迅、郑振铎选编《北平笺谱》时,将江南蘋的花卉笺十幅全数辑入,与其他画家的画笺一起,“印之素纸,以行远而及众”。江南蘋曾从师陈半丁、陈师曾,两人均擅长小写意花卉,传统功力深厚而不泥于古法。陈师曾原与鲁迅同游学日本,,切蹉艺事,谈画品诗,考据金石博古之学,颇为投契。江南蘋曾在陈师曾寓所处,见过鲁迅先生数面。鲁迅先生纵论文艺、海阔天空,在江南蘋的眼中,可以称得上是陈师曾的知己。鲁迅曾在《北平笺谱》撰写的序文中评价陈师曾的笺纸艺术:“才华蓬勃,笔简意饶,且又顾及刻工省其奏刀之困,而诗笺乃开一新境。”又说陈半丁与齐白石、吴待秋、王梦白等人皆为“画笺高手”。因而,在编选者鲁迅、郑振铎眼里,“二陈”的画笺皆是《北平笺谱》里的高雅不群的作品,江南蘋此时自随“二陈”学画,已有六七个年头。她曾经参加过二十世纪二十年代美术史上很重要的中日绘画联合展览,参展作品《黄月季》被日本人购去,印成明信片发行;她又曾参加比利时莱奇万国博览会并获奖。陈师曾虽于一九二三年去世,但她并不曾荒废日课,而是勤加苦练,因而绘画功力也日臻成熟,可以说,她在当时已享有画誉。加上,郑振铎与江南蘋的夫兄吴眉孙、夫婿吴静庵颇有交谊,曾因寻访中国甲午后遭日劫夺文物而共事。郑振铎对江南蘋的绘画技能自然也是熟稔在心的,因而她的花卉笺随两位老师入选《北平笺谱》,并不令人唐突意外。更重要的是,郑振铎在《北平笺谱序》里,说“齐璜、王云、陈年、溥儒、吴徵、萧懋、江采、马晋诸氏之作,征当代文人画之流别也。”这就表明江南蘋的花卉笺,与齐白石、王云、陈半丁、溥心畲、吴待秋、萧懋、马晋等人的画笺,均为当代文人画一流之选。学者钟凤曾在《南蘋八十自述》一文中记述江南蘋回忆这段经历说:“三十年代初期,鲁迅与郑振铎两位先生选辑了花卉画页若干帧,编纂成《北平笺谱》一册,其中陈师曾、齐白石、溥心畲等均有作品辑入,拙作花卉十页,亦被选列,忝附骥尾,诚受宠若惊。”她追忆往事自然云淡风清,谦虚雅慎。可隔了半个多世纪的时间回望,这段雅渊却可记可铭。
江南蘋为《北平笺谱》提供了十幅花卉笺,笔简意足,含蓄雅致,丰富了花笺的内涵,也更凸显了文人花笺的品味。以下对这十幅花笺的内容、题识,逐一略作评说,供同好者参考:

江南蘋所作花卉笺
其一:卷书揩目小披襟,睡起初便茗椀深。一缕碧檀无与语,坐窗闲看竹移阴。泉唐江采。钤白文印“吴江采”。
这幅是“篁竹笺”,只淡淡几笔,就勾勒出了一幅篁竹图。从左上角向上斜斜的长势,细韧的一秆竹上有两三枝更细的分杆,浓淡相间的竹叶,萧疏淡雅。朱红色的题款在左上角,落款下钤“江采”白文印。朱红色的款识与印章使画面上的色彩丰富起来。写意笔法流畅自然,匠心独运不着痕迹,可以称得上是一幅佳作。一竿竹,数片叶。片片竹叶以水墨撇脱来表现,刚柔相济,随意洒脱,浓淡枯润,风致意韵。
题诗是宋代诗人陈造《村居》(二首)中之一。旨在描摹出村居时人百无聊赖,情绪慵懒,蕴含些许惆怅苦闷,意趣清雅,也富有词的韵味。陈造(1133-1203),字唐卿,高邮(今属江苏)人。自号江湖长翁。有《江湖长翁文集》。他是陆游、范成大、尤袤都赏识的诗人。以词赋闻名艺苑,撰《芹宫讲古》,阐明经义,人称“淮南夫子”。他的另一首《村居》诗为:“五风十雨梅破夏,三青两黄麦欲秋。山禽谇语野花笑,瘦筇随客下西畴。”抒写了士人偶到自己田庄的闲适之乐。陈造的田园诗有隐逸高趣,也蕴含有田园的情趣。江南蘋的这幅“篁竹笺”,钟情于陈造之诗,莫不是也蕴含着自己向往田园的闲适意蕴?

江南蘋所作花卉笺
其二:露香秋色浅深中,青蕊黄花自一丛。最忆南园微雨后,短篱扶杖看西风。下钤“南蘋”朱文印。
这幅是“菊花笺”。配的是一株墨菊,从右下角起势,一株上两只花头。淡花墨叶,素笺的底色落满菊的影子,衬上题款,风味尤佳。配上典雅古朴的笺纸,菊花笺上落珠玑,锦绣文章入怀中;引人联想,引人寄情。
题诗是明代诗人刘崧写的《题超上人墨菊》。刘崧(1321-1381),字子高,原名楚,号槎翁,元末明初文学家,泰和(今属江西泰和塘洲镇)人,为江右诗派的代表人物,官至吏部尚书,诗雅正标宗,人称“西洒派”。著有《北平八府志》《职方集》《槎翁诗文集》等。
江南蘋的老师陈半丁有一幅《秋菊傲爽》,上面的题款为相同的诗句。这首咏菊花的七绝,情绪依然闲雅,追忆微雨过后的秋菊,也是在抒隐逸的娟娟情怀。

江南蘋所作花卉笺
其三:蕉声不因雨,月色已如霜。钤“女史江采”白文印。
这幅是“蕉叶笺”,为了经营位置的需要,在幅面的右上部写了一段题识。这是一首五绝。出处未详。画了一款芭蕉。从左下角起笔,蕉杆为淡墨。两片宽大的蕉叶,一片昂然向上,一片折向右下角。让人想起月色皎洁如霜,秋风和畅,清凉如水,把人引入了一个无限清幽的境地。题款为朱红色,题于右上角的空白处。
“蕉声不因雨,月色已如霜”,不知所出何处,但却让人想起唐代诗僧皎然的“暑退不因雨,陶家风自清”。颇有一番清新之意趣。

江南蘋所作花卉笺
其四:榻外寒香破鼻来,古铜瓶浸一枝开。腊前早趁山居赏,压倒溪南几树梅。泉唐江采。钤“江采”白文印。
这幅是“蜡梅笺”。此题识出处未详。一株写意的梅花,上有六七朵梅花。梅枝虬劲,梅花淡雅。给人以生动、细腻的感受。题诗古雅娴趣,梅花霜晓寒姿,让人仿佛感觉有一股古淡的蜡梅香味,扑鼻而来。

江南蘋所作花卉笺
其五:无。
画面更为简洁。一朵花上有两片墨叶。题款为“乙丑四月,江采”钤“江采”白文印。
这幅是“秋葵笺”。此笺虽无笺语,却有意境,有韵味,耐人玩赏。给人以想象。用此笺作小札,有一种隐隐约约的感受。

江南蘋所作花卉笺
其六:梅花如月月如人。钤“女史江采”白文印。
这幅是“梅花笺”。也是一株梅花。花枝欹侧,花瓣有的盛开,有的含苞。是初春的梅,淡雅而有意趣。
题款诗为清代诗人金张之诗。金张,字介山,号介老。钱塘诸生,寓居塘西。金张本姓张,少孤,嗜学,依从外公张遂辰卿子,故以张著。独长于诗。介老居唐栖,俗呼张介山。家贫,喜吟咏,酷嗜杨诚斋(杨万里)诗,所作多效其体,因榜其室曰“学诚斋”。金张的《介老编年诗钞》乙丑诗,康熙二十四年有《吴园看梅》诗六首。其四为:“梅唯有月显其新,月若无梅欠却春。记得柳亭词最妙,梅花如月月如人。”

江南蘋所作花卉笺
其七:春光宜酒宕,花态要诗描。泉唐江采。钤“吴江采”白文印。
这幅是“牡丹笺”。画的是一朵牡丹花。花形大而叶阔,正符合牡丹雍容华贵的性格。吴待秋的一幅画上也有相同题款。

江南蘋所作花卉笺
其八:清昼银轮散月华,高低寒护碧晴霞。一秋青女劳金剪,剪尽流黄细作花。江采。钤“南蘋”朱文印。
这幅是“桂花笺”。一株桂花,斜斜向上伸展。花之美感,很有清代画家恽寿平清逸雅淡、用笔流畅的风格。展卷之中尽显秋夜寒凉,桂树冷逸,桂花点黄,投入其中,好似闻到了淡淡的桂花香。
恽寿平(1633-1690),初名格,字寿平,以字行,又字正叔,别号南田。江苏武进人,清代著名画家,创常州派,为清朝“一代之冠”。恽寿平有《月窟留香图》,此卷恽寿平绘丹桂一枝,作诗十首,乃和艺初舍人。并有清初书法名家笪重光题咏。唱和丹桂,追忆旧日时光,笔墨丹青实为意兴之笔,所提诗句却是精心之作。

江南蘋所作花卉笺
其九:睡醒不知凉是雨,起来微湿在荷花。出简斋先生句也。钤“江”“采”连珠朱文印。
这幅是“荷花笺”。宽大的墨叶占所整幅画面的大部分,衬托的淡墨细线勾勒的荷花更为雅致。几株水草摇曳着。朱红色的题款诗是写在荷叶上的,仿佛荷叶上滚动着的有色露珠。这仿效宋人“藏款”的手法,使之不影响画面的完整,亦颇具心思。 
此幅花笺于题识中标出简斋,是指宋代诗人陈与义。陈与义,字去非,号简斋,汉族,其先祖居京兆,自曾祖陈希亮迁居洛阳。陈简斋的原诗为:“水堂长日静鸥沙,便觉京尘隔鬓华。梦里不知凉是雨,卷帘微湿在荷花。”(简斋集补钞《宋诗钞》《雨过》)使人想起简斋,于是便增添了一点感叹,画面的内涵也就更丰富了一些。

江南蘋所作花卉笺
其十:兰如君子蕙如士,此语吾得之涪翁。有余不足姑弗论,毕竟清幽气类同。南蘋。钤“女史江采”白文印。
这幅是“蕙兰笺”,画几从枝叶,三朵兰花。姿态旖旎而有风致,所蕴含的文人情感世界,高洁独立。如此简净的笺纸,可以使人静心,使人归朴。
这是宋代诗人陈鉴之的诗词之一。陈鉴之(生卒年不详),字刚父,闽县人。宋理宗淳佑七年进士。能诗,颇好写景咏物,想象丰富,刻意生动,妙语迭见。有《东斋小集》。为七言绝句《题郑承事所作惠兰三首》。题款与原诗有出入,原诗为:“兰如君子蕙如士,此语吾得这涪翁。有余不足姑(率)。毕竟清幽气类同。”以兰喻人的高洁。
这十幅花笺画面清雅,意蕴深厚,淡淡几笔,写出十种花卉的神态、情态。小巧、文雅,那些三笔两笔简洁的图案,或三两霜竹,或花中兰露,顷刻情调宛然。满怀落笔的兴致,写出一些自家锦绣。适合闲中稽古,静处观心。一枚花笺,墨迹寥寥,如花初胎,故少重笔,规矩于笔墨畦町间。如果把它们一一铺开,可谓四时异景,万卉殊态,使人有撷芳林下、拾翠岩边的欣喜。所题诗款,也包罗甚广,既有宋代、明代、清代诗人的作品,也有民国时人的诗句,其中以宋代诗人为多,多是反映高洁幽远的文人心境。江南蘋的画技日已成熟,书法也成熟,花笺只不过是她的余事末技,但其水平之高,与书内其他一些专业书画家不相伯仲,从她所作的这些花笺及其所题款识中,是完全可以看得出来的。除绘画外,江南蘋于书法也极有功力,花卉笺之款识是她独具特色的小行书,所钤诸印,也足以表明她“泉唐江采”的身份。
江采画的十幅“花卉笺”,虽属小景短笺,却仪态无穷。这些刻印精制的花卉笺,采用上等宣纸彩色套印,收在第六册中,为“清秘阁”制。清秘阁的制品,一向精致清雅。清秘阁雕印的这套版套色《江南蘋花卉笺》,设色素净淡雅。花卉套版不多,大多以三色为主。套色也不复杂,基本都是淡墨、淡赭墨、淡花青、淡花青墨这几种色彩的组合。款印则全部刷以赫石一色。清秘阁是一家老字号画店,位于北京琉璃厂文化街,此处为书画界人士云集交流之所。清秘阁之名源自元代著名书画家倪瓒(号云林)之藏书阁,清,纯也;秘,稀也,其意为纯正稀少的书画宝物至于此阁之中。其名流传至今,已有六百五十余年的历史。时值近代,鲁迅先生较早光顾的南纸店也是清秘阁,在其日记中也多次有记载。他曾在清秘阁花了四元多银元,订购过林琴南的山水写意画。著名书画家陈半丁、溥心畲、王雪涛、吴冠中、黄永玉、白雪石、董寿平、何海霞等人与清秘阁都渊源深厚,曾给予清秘阁题词作画。曾有一副名联“倪迂清秘云林阁,米老英光宝晋斋”,在书画界广为流传,一时传为佳话。可与清秘阁打起交道来,却颇为不易,江南蘋的花卉笺差点失之交臂。郑振铎在《访笺杂记》中,叙及有一段小插曲:选笺既定,第二步便进行交涉刷印。淳菁、松华、松古一口应承;荣宝、宝晋、静文诸家,起先不肯,后在郑振铎的说服下,均同意刻印,独清秘阁态度最为顽强,交涉了好几次,不是说百部太少不能印,便是说人工不够,没有工夫印。总之不理不睬,让郑振铎当时“颇想抽出他们的一部分不印。终于割舍不下溥心畲、江采诸家的二十余幅作品。再三奉托了刘淑度女士和他们商量,方才肯答应印。而色调较繁繁的十余幅蔬果笺,却因无人担任刷印而被剔出”。可见江采入选的这十幅花卉笺尤为珍贵。
江南蘋的花笺,由清秘阁特制后,那笔下瘦竹新葵清蕉幽兰,清雅闲适,散发出旧时月色的清气。那一水深秀的墨迹,或出岫闲云,显示着闲适疏淡之趣。仔细赏品花卉笺的静雅气质,格外令人心仪。次年,鲁迅与郑振铎翻印《十竹斋笺谱》,又特请江南蘋补画了其中几张残缺的画幅,为保存我国木版彩色水印艺术,作出了可贵贡献。
作为中国木刻史的一大纪念集和集大成者,《北平笺谱》将我国濒临失传的传统木刻水印工艺从故纸堆里抢救出来,集绘画、雕版、印刷于一体,充分展示了花笺的艺术水平,标志着我国传统文化的一个支派的一段光辉里程,在一千多年木版水印制作花笺的“终点”上,建立起了美轮美奂的一座丰碑。能够入选《北平笺谱》,此事对江南蘋的一生也影响甚大,以至直到一九八六年十二月十五日江南蘋在上海去世后,《美术》一九八七年第二期月刊上面的标题为“江采,《北平笺谱》上最后逝世的一位画家”。江南苹的花卉笺,古雅静穆,一直受到文化人士的追捧。遥想当年风华,追忆江南蘋与《北平笺谱》的这段雅渊,穿越历史的风尘,我们仿佛能感受到那十幅花笺内蕴的文人情意,引发对中国传统文人悠闲雅致生活的向往,也标榜着这样一位女画家的人生痕迹不同凡响,值人深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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